智取“小刺猬”

■ 董 琴

“小刺猬”是一类比较特殊的孩子，他们自尊心强，固执己见，冷漠尖锐，敏感自私，稍不如意，就会对老师不敬，或与同学发生冲突。遇到这样的孩子，对教师绝对是一种挑战。

开学第一天，我在一群叽叽喳喳的新生中发现了安静的小路，他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犀利目光引起了我的注意。翻翻档案，这孩子小学曾任班委，有写作特长，成绩也很不错，但评语中的一句“该生很有个性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头。

七年级刚开始，小路的成绩很出色，还担任了劳动委员。然而好景不长，他爱讲空话、纪律差、课桌凌乱等缺点很快暴露出来，并屡屡犯错被老师批评。随着批评越来越多，小路越来越敏感，越来越听不得老师的批评，而且犯错后还特别固执，从不肯认错。我终于明白了评语中那句“该生很有个性”的真实意思——小路就是一个“小刺猬”。我找小路谈过几次，也联系过家长，但是他除了学习成绩不错，其他方面一直没有改善。

这天，英语老师电话告知我，小路在班里公开顶撞她，被叫到办公室后也毫无悔意。老师大发雷霆，让我赶紧把这个“坏小子”领走。我赶到时看到英语老师正气愤地和同事说着刚刚被学生顶撞的事情，而小路则在一旁，他涨红了脸双手紧攥成拳。英语老师告诉我，她已经联系了小路的父亲。

我把小路带到师生交流室，问他发生了什么。他沉默了很久，突然说了一句“这不公平”，就开始流泪，却不再发一言。

我拍拍小路的肩膀，对他说：“来吧，说说你觉得哪里不公平，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！”小路有些疑惑地看着我。他使劲擦擦眼泪，努力平复情绪，开口道：“英语老师每天给我们布置很多作业，我们如果没做完，就会被批评，但是她自己并不是每次作业都批改。为什么老师可以有选择，我们不可以呢？这就是不公平！”

“而且她规定，我们默写错一个单词订正时要抄很多遍，如果我听她的话订正时抄写，就没时间准备第二天的默写任务，第二天就会错更多，抄更多，这是死循环！”小路越说越激动，“她不批改作业就可以，我少订正一次就不行吗？！”

看来，小路一直积累的不满情绪都在今天爆发了。看着情绪如此激动的“小刺猬”，我决定不按套路走，换换新思路。

“小路，今天这件事，我们先不评价英语老师，单就你个人而言，你有做错的地方吗？”小路沉默了。“小路，你考虑过后果吗？”刚才的义愤填膺已经完全不见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沉默和不安。

“小路，老师给你讲一个故事。有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，本来是班干部，成绩也很好，老师、同学都很喜欢她。但是她有一个缺点，和你很像，就是爱讲空话。后来，班主任撤了她的职，并将她当作班级的捣乱分子看待。”说到这里，我顿了顿。“老师，后来呢？”看来小路是听进去了。

“那孩子心里很难过，但表面上却装作无所谓。老师批评她的次数越来越多，同学们在背后叫她‘空话大王’，她就觉得老师同学都针对她。一次老师批评她之后，她直接拍案而起，说老师故意针对她！”“那位老师很生气吧？后来怎么样了？”小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结果。

“老师当然很生气，狠狠地批评了这个孩子，还历数了她曾经犯过的错。老师认为她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，一定要她当场认错并把事情告知了她的妈妈。她心里一直都觉得是被老师针对，因此变本加厉地违反纪律。六年级时，她转学了。因为她感到在那个班级中老师、同学都不喜欢她。”“如果她当时不那么冲动，可能就不会这样吧？”小路问我。

“是的，她后来也明白了一时冲动铸成错。冲动是魔鬼，对不对？”小路点了点头，说：“其实我也是一时冲动，现在也后悔了。虽然我不喜欢英语课，但我确实不该在课堂上那样说老师。现在弄成这样，我都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老师相处了。”听到这里，我知道小路已经有了悔意，而我讲故事的目的也即将达到。

“小路，既然你知道自己错了，是不是应该勇敢地承认错误？”“老师，我也想承认错误，就是怕英语老师不原谅我。”小路有些无奈，“小学时，我也和老师吵过架，老师通知了我爸。我爸当时在开会，被喊过来时特别生气，一见面不问缘由直接给了我两巴掌。我认错了，但是我觉得老师还是对我有意见。我害怕！”小路开始啜泣。

原来，敏感的“小刺猬”竟有这样的一段过去，难怪老师越批评他越是反抗激烈。我拍拍他的肩膀，说：“小路，对你过去的遭遇我很遗憾。老师觉得你是太敏感、多想了。请相信我，英语老师不会这样做的，我可以保证在我们班只要你没有做错事，任何人都不会针对你。”“老师，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吗？”小路睁大眼睛看着我。

“你完全可以相信我，因为我就是刚才故事里的那个孩子。”我平静地说。“原来那个孩子就是老师，太不可思议了！”小路很惊讶，“那您转学后怎么样了呢？”

“转学后，我努力改变自己，考上了最好的初中。我还给老师写信道歉了。”

“老师，我相信您。我会向英语老师道歉，也会改变自己。我还要学好英语！”小路信誓旦旦地说。“好，小路，老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！”我摸摸他的头，给他信心。

我陪着小路向英语老师道了歉，也给他的父亲打去电话，请他不用过来了。我和小路约定，从现在开始，我帮助他背英语单词，直到他能默写满分。小路很感激我对他的陪伴，特别是帮助他向父亲解释。聪慧的小路在我的指导很快掌握了背单词的方法，随着英语成绩的不断提升，也渐渐放开了自己。因为我们的“相似经历”，小路觉得和我是“一路人”，他会把自己的心事告诉我，我也会用“自己的”各种经历告诉他什么该做，什么不该做，后果是什么，他的行为也在渐渐优化。

经过努力，小路变得大气阳刚了很多，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。行为改善后的小路慢慢得到了同学们的认可，还当选了那学期的班级“最佳学子”。两年后，他顺理成章地考上了好的高中。

从学生的个性出发，顺着孩子的秉性，进行有特性的德育。尊重每一个学生的独特性、自主性和创造性，根据不同个性培养学生，因势利导，因性育人。“从心出发，因性育人”，这是走进学生心灵的最好钥匙。

（作者单位为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实验中学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