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长老郑二三事

■ 李亚洲

老郑，大名忠文，长脸，浓眉，瘦高个儿，湖北安陆二中原校长。虽然大家当面都尊敬地喊他一声“郑校长”，但我们几个小青年背后总喜欢倒装式地称他为“校长老郑”。老郑说：“学校工作，一切以‘真’字为要。”在与他共事的几年里，我认为他的确是个践行“真”教育的好老师、好校长。

在选人用人上，他“真”字当头。大学毕业那会，同学们都以为我有什么门路，他们都在乡镇学校工作，凭什么我进了城里学校。我亦有疑惑。一次闲聊，老郑说，二中语文和数学两门学科缺教师，教育局提供了当年师专中文系和数学系毕业生档案，让他把关，我们几个小青年是他依据档案择优挑选过来的。后来，我了解到，他外甥就是数学系毕业的，他这个当大舅的却选了别人，对亲人丝毫没有照顾。老郑用人之真由此可见一斑。

老郑在值日上也毫不“掺假”。从周一开始，他都会早早地站在校门口，迎接师生的到来。对迟到的师生，他也不说什么，只用那如鹰眼般犀利、深邃的目光盯着你，目送你到办公室或教室。经过这一“盯”，迟到的师生多半会脸红心跳。他查考勤的时候，总在上午最后一节课查。拿着值日簿，先转教室，再转教师办公室，然后转处室、功能室，还要查查每层楼的厕所，绝对是一人一勾，不遗漏一个点，不落下一个人。

老郑工作之“真”是大家有目共睹的，他不仅严格要求自己，也严格要求老师。

老郑常说，教师业务素质要“真”。他常常不打招呼就走进教室听课，这让老师们都很紧张，不得不认认真真地备好每一节课。他是语文教师，我也是语文教师，所以，听我的课格外多一些。有一次，我讲茅盾的《子夜》。进教室后，突然发现他在教室最后一排坐着，由于紧张，对“子时”的讲解出现了差错。课后，他和我探讨十二个时辰和子夜的含义，全然没有校长的架子，倒像是一位前辈对后生的悉心指导。老郑说，教师要写得一手好字，为学生作表率。当时学校里“学而不厌、诲人不倦”的教风和“勤学善学、求实求精、成人成才”的学风，制成大字镶挂在教学楼的墙壁上，就是他亲笔书写的。在他的倡议下，学校也不定期开展教师钢笔字和粉笔字书写竞赛。

老郑的“真”字主张也遭到了一些人的反对：有人说他是“木校长”，呆如木头，不知灵活变通；有人说他是“铁校长”，冰冷如铁，没有人情味。我想，说这话的人多半是站在自身立场，没有真正理解老郑的良苦用心。清代方苞曾言：“感人以诚不以伪。”如若以己之诚待人，收获的当然是真情与感动。

老郑在工作上追求“真”字，在生活上也寻求“真”意。他衣着朴素，我几乎没有看到他穿过很亮眼的衣服，即使学校举行重大活动，他也是一身便装。出门办事时，他总骑着一辆旧式的二八大杠，挂着布制的公文包，怎么看都不像一位堂堂的高中校长。农忙时节，他也会抽空回老家帮忙。看到他有时回到学校还挽着衣袖和裤管，就知道准是回老家劳动了。老郑曾对人说，他是农民的儿子，教育是初心，劳动是本分。其实，不管是坚守初心还是执着本分，老郑只是做了一个“真人”，享受一份“真意”而已。

对我们几个小青年，老郑总是真诚相待。我们初当班主任时，缺乏经验，常常被学生“整得”垂头丧气。碰到老郑有空，便向他倒苦水。他就顺便拉着我们一起坐在校园的花坛边上，聊聊家常，谈谈学生。他的话没有高大上的理论，没有引经据典的深奥，却总能在不知不觉中让我们茅塞顿开，班级问题也迎刃而解。

老郑对学生的事也是真上心。我任年级主任时，班里有位学生因家庭贫困而没能按时缴纳有关费用。了解到具体的情况后，我向老郑汇报此事。老郑听后，没说二话，就签字同意减免全部费用。他还叮嘱我，要让学生感受到学校的温暖，千万莫让学生因贫困而辍学。

陶行知先生曾说：“千教万教教人求真，千学万学学做真人。”老郑深谙“真”教育的重要性。他开会常讲，教育要求真，学校要办真教育。他是这样说的，也是这样做的。如今，我已任教25载，老郑早已退休闲居在家，我和他偶尔也会聊聊“真”教育的那些事儿……

（作者系湖北省安陆市解放路初级中学校长）